*破镜重圆pa
*重圆蓄力中……
*ooc属于我
*日更(?大概)
07.
“你要回去吗?回国?”室友指了指洛天依带回来放在桌上的休学申请表。
“不。”她摇摇头,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,“不回去,这可是德国,有最好的骨科,我回国干什么?”
室友看她那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,忍不住补了一句:
“可你总是要回去的。”
“我们也总要回去的。”
异国的山水,养不来故国的人儿。
她沉默了好久,最后才带着一点坚定地开口。
她说,那能不能再让我试试。
恢复要三个月也好三年也罢,跳舞这件事,她做了十年了,没理由挨不过去这一遭。
她今年才二十二,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未来。
她有时候也会盯着飘窗台前的小绿植想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。
无论是只身奔赴维也纳留学,还是及时止损的分手。
啊,及时止损,真是个好词。
你和她扯维也纳的妖风,偏偏北京又是艳阳高照。她想跟你讲上课的趣事,可你这排舞的烦心事又是一大堆。
连聊天的时间都凑不到一块去的两个人,要如何相爱。年长的恋人一开始只是藏着烦心装作开心,到后来善意的体贴逐渐变质成委屈和责备,让人身心俱疲。不管是多么坚固的镜子,只要在中心出现了一点点的裂痕,这一点点的裂痕都会逐渐扩大,最后导致整个镜子的破碎。
她不后悔。
大概。
但洛天依不知道,那个她亲手推开的少女曾去找过她。
二十岁的言和怎么可能忍得住。
二十岁的言和这么可能就此甘心放手。
所以一个人,一张假条,一张单程机票。
言和坐在靠窗的位置,身边坐着一对母女,女儿的手上有练琴练出的新茧,飞机上五岁的孩童毫无预警地哭喊起来,空姐和母亲都在慌慌张张地哄。数个小时的机程,她望着窗外一片的云海,在脑内排练好了见面的语气和表情。
直到她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机场,面对着完全陌生的文字。手机自动跳了德国时区,机场广播是一遍德语一遍英语,周遭人来人往,各色人物各种语言,她听不懂。她像一只蚂蚁,倏然闯入了大象的领地,不被在意又格格不入。
她退却了。
她的脚步停在机场的玻璃门面前,手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。
维也纳下午的阳光灿烂,直直地灼烧心脏和肺腑。
她蹲了下来,躲开了玻璃门折射进的光亮,于无声处,落下了她在维也纳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的眼泪。
少年转身定下了回程的机票。
懦弱,多么好看的一个词。
将她的胆小自卑无助都收进在这个小小的方框里,好像就更体面。
她决定给维也纳留一点想念。
既然没能带走什么,那就留下些什么。
她将随身带着的小提琴寄送到维也纳音乐学院。
她用钥匙在那把小提琴的背后刻了一个字母“Y”。
她对着棕色的小提琴身郑重落下一吻。
“Farewell, Wien.”
洛天依不知道言和曾抛下一切奋不顾身奔走寻她。
言和忘了当初洛天依也是只身奔赴维也纳求学。
那个字母Y歪歪扭扭的,像个长歪了的树枝,又像一个写错的心。
08.
言和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梦里清醒过来。从二十到二十四,三年多一点,她原先还数着日子看看自己多久能忘个干净,后来发现越数越记得清楚,也就干脆不再计了,凑合着一天是一天。
但可能,洛天依这个名字就是刻在言和的骨头上了。不然怎么会让她剜着心都忘不了,每次一想到她胸骨就隐隐作痛。
乐团的欧洲巡演结束了,一行人拥着鲜花和掌声回了北京。言和回了自己的公寓倒时差,鞋一蹬包一扔,空调一开,整个人卸了力气倒在床上,再睁开眼就已经是一天半以后了。第一时间爬起来摁亮手机,各种祝贺和组局的消息迎面而来,挑了几条重要的优先回复后,言和才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的空腹。凌晨四点,空调机还在运转,屋里一片黑暗,她起身去摸电灯开关。
水壶在烧水,桶面被拆分好了放在书桌上。言和从浴室里换好了睡衣热气腾腾地走出来,头发湿淋淋地贴着后颈,发出了回家后的第一声沙哑的叹息。
唉。
她捞起空调遥控器,看着上边显示的23摄氏度强风,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感冒了。
糟透了。
言和想起睡着时做的梦。
两个人,没有脸,跳着舞,从维也纳到柏林,再到北京。
她捧着泡面看搞笑综艺,五点的天亮起来,微弱的天光被其他高楼遮得严严实实,她缩在椅子上,周遭仍然是一片黑暗。
乐团在业内有了点名气,工作邀约马不停蹄地应下。
“汇演?”言和抱着保温杯吞药,感冒发炎让她这周很不好过。
“是晚会。”指挥头都没抬,顿了顿又补了一句,“歌舞,录制的。”
噢——言和拉长了声音应答,也没差。
“你身体没事吧?”身边的大提琴姐姐用手肘拱了拱她。
言和嘴里含着水冲她摆手摇摇头。
录制晚会真的是一个很麻烦的过程。第一天彩排,忙里忙外四个多小时,他们站那发呆等了灯光和音响调试两小时,就排了三个节目。乐团其实不比演员轻松多少,她作为小提琴手还好,偶尔几首歌不用她参与就能在休息室蹲一会儿。指挥不行,从头到尾都得笔直地站在那。
真是看着都累。言和在观众席上一边看着他们剩下的排练,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盒还没开封的止咳糖浆。“还没好啊?”大提琴手从看手机的空闲中抬头扫了一眼问。言和迅速拆了包装,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灌了一杯,面上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没大事,就是有点咳嗽。”
下一个彩排的节目是《梁祝》群舞,指挥让小提琴和钢琴做主角。挺中规中矩的安排。现场导演的录制倒计时响起,言和肩上架好了小提琴,一群人拥着领头的步履轻快地跑上了中央舞台。全场灯光在指示下灭掉,营造起一种神秘的氛围,是导演常用的方式。言和所在的角度看不清台上的情况,只能猜测为首的大概是个女性,年轻且漂亮。指挥棒抬起,她压下胸口的浊气,抑制咳嗽的欲望,手腕向下抖动,感情和乐声优美地倾泻,如同一地的月光。
翻飞的衣裙,柔美的身姿,言和勉强用余光瞥见一隅,不禁暗叹。
主持人走上台拉着舞蹈演员们介绍,听上去都是年轻人,青涩而激动。直到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主舞,他说:“来,洛天依。”
言和怀疑自己听错了,捏着曲谱的手霎时顿住。她猛地转过头去瞧那台上的人开口,那人一袭水墨花样的长裙入眼,最具有标志性的长发被盘了起来,在昏暗的灯光下分不清是黑是灰,脸色更是晦暗不明。
但那个声音,言和隔着屏幕听了千百回,不会错。
她从来没有想过,那人的声音透过话筒透过音响传来会是那样的熟悉又恍若隔世。她突然觉得胸骨一疼,肺腑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,空气被强烈压缩,她弯下腰,开始剧烈地咳嗽。身边的相识的乐手几乎瞬间站起来搀着她躲进角落里,一帮子人在边上顺气,但是没用。她咳得痛苦,感觉是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,生理泪水挂在眼角,眼睛半挣开去瞧向舞台方向,可台上早就只剩俩主持人站着报幕。
言和捂着自己的胸骨和嘴,怀疑自己仍在梦里,从未清醒。
“你没事吧?”有人问她。
“没事……”她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。
“可能只是还没醒。”她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她自以为用了三年时间可以彻底从梦境里清醒过来,但实际上她一直被她的梦魇困在梦境里,从未真正醒过。
言和觉得自己再咳下去就要咳出血来了,就像那些烂俗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,动不动就绝症咯血命不久矣。她低下头小声嗤嗤地笑,带点自嘲又带点释然。
“要水吗?”
离开屏幕阻隔的声音如同利剑,一把刺进她的胸膛。
言和的笑容瞬间僵住,瞳孔放大,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。
而洛天依正居高临下地对着她,手上拿着一瓶赞助的矿泉水。
梦境里的梦魇,不应该长着一副爱人的模样,微笑着叫她留下。
她的回应被碾碎在细碎的咳声之中。
心尖的缺口原来足有一人多高。